那年,你是只南方古猿,不停地奔跑却还是被一只恐猫一口咬住脖子,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被不同种的另一群人类部落闯进了山洞,全部虐杀,敲碎了脑壳,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新石器时代的人类,刚刚跟随自己的氏族找到了一片资源丰富的宜居点定居,搭建好了村落,你却因为喝了一口水潭里不干净的水感染了病菌,才30出头就突然病入膏肓,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夏朝某个城邦小国的百姓,你感染了某种让人皮肤迅速溃烂的高传染性瘟疫,族人把你们这些已经出现明显症状人都关进了一间地穴型密室,全部锁起来,任你们在哭泣、饥饿与对家人的思念中死去,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周朝某个诸侯国的贵族子弟,你终于享福了,但突然爆发了战争,你不得不作为君侯的附庸成为批甲战士,随君侯出征。但你们战败了,国家被吞并和灭亡。你沦为了俘虏和奴隶,卖给了对方国家的贵族,在无休止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劳作中渡过了悲惨且绝望的余生,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秦朝关东地区的一个徭役,秦朝统一前你只需要去200里外的国都服役,但秦朝统一了,你必须去2000里外的长城服役,你太累了,得了病,竟死在了异地他乡,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汉朝边疆郡县的一个普通农民,你听说朝堂上正反对大规模对匈奴用兵,因为那需要加大财政征收力度,你们家乡偏北粮食产量不高,你也害怕朝廷多征粮,于是你很认同这个观点,但第二天,匈奴过境你们村子,掠走了你家中的存粮和新婚妻子,你也被匈奴弯刀割喉,血正在慢慢流干,你在抽搐,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晋朝的一个皇族子弟,艹,终于有好命了…但你的亲哥哥,某个出镇一方的著名诸侯王,说皇帝太傻,竟然发兵攻打洛阳,你苦劝无效,只能胆战心惊的跟随。最终你们被其他诸侯王给镇压了。你也被连坐,并处以极刑,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住在中原的一个五胡小族的部曲子弟,你们全家住在本族的坞堡中,经常和附近的汉族坞堡发生械斗。但突然,五胡另一个与你们不同族的胡族武装路过你们当地,将汉族坞堡中的汉人家族全部屠杀后就走了。后来这个汉人坞堡所在的士族派来了汉人武装,号称为亲戚报仇,把你们的坞堡也给攻破并屠杀了。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隋朝的一名普通百姓,国家终于统一,不再有战乱之祸,你终于有些欣慰。但新皇继位,要开大运河,把你强征去挖渠。结果到了退役时间,却不让你走,继续让你干活。等沟渠修好,你终于回到家,已经误了农时,家中粮绝,家人饿死了好几口,正当你经历悲痛整理好性情要重新生活,皇上又征你去打辽东,最终你在不情不愿中离家,倒在了寒冷的东北战场血泊之中,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唐朝的一名普通百姓,你生逢盛世,也不在边疆,终于衣食无忧。但你却是运河边的一名纤夫,每天在运河边用尽全身力气拉动绑在肩上的粗生,推动漕船将漕粮运往京师。你的工钱让你可以换来足够的粮食,妻儿都不为吃穿发愁,但你早早的患上了关节炎、颈椎和腰椎疾病,还不到40岁就浑身病痛,却又不得不继续出力…直到你快40岁生日那天,你彻底病倒了,然后成为了家人的累赘,遭受嫌弃。终于,你在一个宁静的夜晚,用尽最后力气到后山的小树林里,自挂东南枝,结束了疲惫又被钻心的疼感折磨的一生,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宋朝的一名读书人,是个商人家庭的独生子,不用和谁争家产。你娶了一个门当户对,贤惠温柔的妻子,生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儿子,你觉得这辈子是最舒心的了。而且不久前,皇上北伐辽国,夺回了沦陷了近二百年的幽州,中原终于完璧,你深受鼓舞…但突然,金兵南下,他们本是辽国的叛贼…你的小脚妻子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你尚未成年的儿子也在战乱中不知所踪。你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压力,你疯了,跟随流民麻木得四处乞讨…恍惚中你听说,连皇上也被掳走了,后宫包括嫔妃公主在内的女眷都被凌辱…皇族是天下所有宗族的领袖,连皇族都遭此折辱,复国无望…你彻底崩溃了,不再乞讨,饿死在了一间破庙中,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元朝的一家农户,其实你不知道元朝蒙古皇帝多少事,因为你连皇帝那一串很拗口很长的名字都记不住。你只知道,当地的官员是个商人,他们年年加征税收,你真快交不上了。突然,黄河决堤了,你的家、你的田都被冲毁了,成为一片泥泞的沼泽,朝廷没有人派人赈灾,没有施粥,没有发粮,甚至连组织大家出去逃荒的人都没有。你们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来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重建家园,最终,你冻死在了一个又潮湿又寒冷的冬夜,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明朝的一名驿卒,但你失业了。就在你欠了一屁股债快还不上,躲到外乡快饿死的时候,一支农民起义军路过当地,见你很穷,决定招募你为兵。你听说这支起义军的领袖之前的境地与你一样,现在却威震华夏,你备受鼓舞,成为了一名起义农民,笃定要追随大王替天行道。你打了十几年仗,后来你跟着起义军进了北京,灭亡了腐朽的朝廷,还参与对脑满肠肥的大官僚们抄家逼饷。你分到了一些财富,还有个京官强娶的小妾说你人好,要嫁给你,你准备娶她为妻。但突然你们败给了清军,后来四处逃亡。你身边与你过命的兄弟接连战死,你也只能把财产都交给了那个小妾,让她离开你自谋生路…她不舍,你也不舍,但你一辈子到处流窜打仗,你隐隐感觉出,从进京城之后的每一次败仗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这次可能是真得药丸。最终一战,你感觉到与你对阵的那个清兵,对方技艺更高,你单兵作战不是对面这个清兵的对手…你输了,你战死沙场。其实当你想结束奔波的一生,想停下流窜的脚步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但你不知道怎么停下,有种春蚕到死丝方尽的,身为流浪武夫的宿命感…那时你就输了。你的脑袋被清军砍下的一刻,你想起了那个女人的温柔,你渴望那个女人的怀抱,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一个清朝大西北的一个官绅小地主,早年苦读不第,不断参加考试,最终也只停在秀才这一级。这时候旗人是当兵掌军权的,汉人不怎么当兵,汉人的出路就是读书,因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你已到中年,实在考不动了,你去乡里私塾给孩子们教书,那几年,你大谈圣人之道,交出了几个乡里有名的得意门生,也算欣慰。但后来你被县衙招去做师爷,本以为是谋了份好差事,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内,竟有那么多蝇营狗苟的事情。你不得不妥协,因为你谁都得罪不起。冤假错案,受人贿赂,你也粘过不少。你有种枉读圣贤书的愤懑和自责。而且你备受县官们的鄙视,他们看不起你,因为他们是举人,你只是个秀才。这种考试博来的鄙视链鸿沟是无法逾越的。突然,当地发生了回变,回汉互屠。你万万没想到,东部的太平天国和捻军之乱就已经让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大清朝摇摇欲坠,现在连西北也出现了这样的乱局。县官们都携家带眷跑得不知踪影,只剩下你处理这摊子事。附近很多汉村和回村都整村被灭绝,回人武装与汉人团练已经完全失控和失去理性。眼看县城要被回人武装进攻,一旦城破就会遭遇屠城,但县城防御如此薄弱…你决定不违反圣人之训,要救一次百姓,赎回几年来的违心之罪。你挺身而出,组织百姓们逃入附近的深山躲避灾祸。你本以为你要为一方谋福,虽然国史无名,但县志会让当地人为你流芳,可你万万没想到,你一个平原上生活惯了,连农田都不怎么下过的小地主,完全低估了山里生活的艰苦和危险。你组织百姓刚到山里没几天,就被山路上一条颜色很有伪装性的毒蛇咬了脚踝,不治身亡。这次你心愿未了,暂时成了游魂…你知道这场战乱最终导致上千万人的死亡,十里八乡都在组织堡子互相抵抗仇杀,但大多村落都未能幸免,这是生灵涂炭…只有这些被你组织进山的一批百姓,还念你的好。但后来朝廷平乱后,进行奖罚,将城破责任推到你的身上,说你弃城而逃,于是给你追加罪名。这些念你好的百姓,畏惧那颠倒黑白的县官的淫威,也不敢仗义执言。最终你的家人都因你受到牵连而被流放。你看着世道不公,家人受苦,却无可奈何,离开这个世界时,你的亡灵憎恨回人,是他们毁掉了这一切,但冥冥中突然有个声音告诉你说,你要憎恨那就让你下辈子投成回人…你终于意识到,你没有选择权,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民国青帮在地方上一个小分会的门徒。什么三教九流你都打交道。官府腐败,只收税不管事,有些不平的事,还得你们去摆平。所以有些人说你是黑社会,但你自己知道,你们这帮兄弟虽然也得敲诈烟管妓院小商贩的份子钱,但你们也算是替一些老百姓摆平过不少不公道的事,也有好的一面。所以你们一切以“义”字当头。但你听说,这天下又要变天了。你是辛亥那年生的,打从你出生以来,这天已经变了好几次了,从前清到南京临时政府,从南京临时政府到北洋政府,从北洋政府到广州国民政府、武汉国民政府、南京国民政府…这又要变天了,怕甚,已经变了好几次了,老子不照样还是地方上一好汉…可你没想到,你38岁这一年变天之后,你就被送去距离家乡几千公里的地方劳改,直到70年代死在他乡,从此再没回过家。你知道,穷人都过上好日子了,但你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改头换面的一丁点机会,为什么早年的标签,一生都摘不掉。你的老婆改嫁了,你的那俩孩子由于在老家寄人篱下四处蹭吃蹭喝,被贴上狗崽子的标签,也都学坏了,长大后没一个有出息的。你大半辈子都见不到她们了。在工地临终前,痛苦无助中你绝望的想:“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那年,你是个996的原子化的社会粒子。每天两点一线,工作,吃饭,睡觉,刷手机。一年,你只和远隔千里的父母见几天。你和父母已经陌生到,他们还没你同事了解现在的你。你只需要在他们去世时,回去见最后一面,哭个丧就算是了解与父母的缘分了。你终于找了个和你差不多的对象,然后结婚,然后拿着仅有的家底负了收复,背着二三十年的债务,算是有了自己的一间水泥格子,继续两点一线。你的孩子出生了,你本来还能宽敞点的花销,突然要让渡给孩子,继续收紧。你要攀比,因为别人都有车,你要继续欠债,有自己本不该拥有的价格的车,自己本不该拥有的价格的装修,自己本不该拥有的价格的孩子读书价格…但你不知道为什么花了那么多钱这孩子分数仍然上不去。突然,经济不景气了,你看着同龄人在失业,你也担忧。你不得不消磨掉最后一丝昔日少年的轻狂,活得像个孙子,维系你的收入和流水不断。人到中年的你,回了老家,不仅不会种地,连到处爬着蛆虫、臭气熏天的旱厕都会反胃,拉屎离了抽水马桶你都蹲不下去了。还有那些聒噪而不知存在意义的老家亲戚。你不能失去工作,不能离开城市,绝对不能。你很焦虑,一根烟接着一根烟。配偶的唠叨声萦绕耳边,挥之不去,仿佛一切都是你的过错,你就是生活的原罪。你查了查电子地图,却不知道该以何种理由出门,又能往何处遁逃。你无力争吵,只能尽可能麻木自己…但这生活似乎又不到绝路…你总觉得人不该这么活,但每个人都在告诉你这才是人该活的。你不知道错出在哪里。其实每个告诉你人该这么活的,在离开你之后,他们却都在和你想同样的问题…其实,是这个信息社会,每一篇文章,每一段评论,每一天的新闻,每一部影视剧,每一个视频,再告诉你这是人该活的。国家需要,社会意识,资本意志,督促全人类在互相催眠。最底层的逻辑在于,你这么活,经济才能滚动起来。你点开知乎,痛苦无助中,你并不绝望,但依旧要敲下:“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
但你想不来就不来了?你不来这个世界你要去哪、能去哪、知道去哪?为什么不能中止?因为我们的灵魂无论有没有轮回,都只是配合地球周期演进的一个工具而已…你都不在乎一只蚂蚁的冷热,宇宙又怎么会在乎我们相对人与蚂蚁更加更加渺小的人类?天地不仁啊…
但能在中国996,好过在东欧、中东继续受战争之苦。中国的失业之忧,美国西欧也不曾停止。我出生那年,莫斯科人到基辅就像北京人来西安旅游的感觉一样。但现在,我看到的新闻却是莫斯科人非要去基辅宁可拿着枪突突,基辅人也不停突突不让莫斯科人过来…图个啥?国际关系这个级别的宏大叙事,如果褪去意识形态和种族意识,在人类史、地球史与宇宙史级别的宏大叙事面前,算个啥?
我们决定不了来不来…我们能个人决定的是,克制自己没用甚至有副作用的情绪,找到限定的范围内,自己的命运上限在哪里。我们能共同努力的是,不要因为一时的情绪,就让社会破罐子破摔回去当猿猴。几百万年过去了,我们人类已经产生了其他地球生命都无没有的双商——智商&情商。这是所有灵魂无论是只能修一世还是要修万世的目标。不要放弃双商,哪怕很艰难。人活一世或万世,本就是逆熵之旅,是朝着秩序性的方向走去。
放弃的人,换来的不是游戏Game Over,关上游戏和主机然后出去逛街。而是换了时代背景设定的相同剧本,你一遍一遍重来,一遍一遍重历苦涩的感觉,直到你迈过去通关,真正做到生而无憾,死亦无憾。不然,这一关你就算打到吐,你也继续坐这儿给我打。你不来?你是角儿啊耍大牌不来?你又准备计划咋个不来法呢?连那份烦躁的工作和痛苦的原生家庭你都没足够的意志切断,口头放弃虚无缥缈的轮回也就是嘴上爽爽。人生要能中止轮回,就不会出现。既然出现,就由不得自己闹情绪。宇宙也很现实。说不来,那是欺负自己下辈子没有前世记忆,是自欺。活得就不明白,死了照样也不会明白。宇宙才是导演,命运才是编剧,编导说了算。但哪怕是群演,只要镜头对到咱,咱就可以发挥演技,找到命运上限,而不是朝着下限破罐子破摔,导演一遍遍中途喊卡不断重来。
无所畏惧的活吧。既然生在这个剧本中了,哪怕是群演也是有不可或缺的那一丁点价值的。否则编导就不会安排出现这个角色和镜头。哪怕价值很微小,只要发挥到自双商所能达到的极限,至少比生下来就在猪圈里拱吃酣睡,被激素催肥,然后运到流水线上勒死、放血、屠宰的猪要强。猪用自己的一生,也是为我们人类能运用双商改造地球时,获取生物能量做那么一点微弱的贡献。生而为人,岂能连猿猴和猪的价值都不如?找到天命所在,最大化发挥价值,纵然一世悲苦,但累世所得,从学会如何逃离野兽,如何躲避战争,如何说话,如何写字,如何理解人性,如何处理人情,如何形成社会,如何协作,如何参与生产,如何读书,如何刷手机,如何写文字,如何工作,如何照顾自己的家庭…也许你会一遍遍忘记,但你已经是有用双商的人类,而不是猿猴或者单细胞生物。永堕轮回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做人。不做人,可能这个世界倒是没离开,反而还是在这个是世界里,回去做猪了…因为你向编导发愿放弃了。介时,一头猪连“我太惨了,下辈子绝不再来这个世界了”这句话,都打不出来了…但这个世界,不到处都是养猪场、屠宰场,跑得了?地狱不在地下,就在地球表面。
如果不信轮回,就努力过好这一世。因为终点之前唯一的目标是最终过好。
如果相信轮回,更要努力过好这一世。因为没有终点的旅程,就会有停滞或反复,要向前转,别向后转。